两人一起又去了江慕白所在的医院。
那说是一家医院,其实更多在做医学研究,只接收极少数的罕见病患者。
这就是江慕白和他的同事们的工作。
他们治病救人,但更多的是尝试攻克一些医学上的难题。
所以江慕白得知自己胰腺癌晚期时,第一反应就是要做遗体捐赠。
江慕天和程幼鱼找到院长后,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江慕天那张脸,任何人都不会质疑他和江慕天的亲属关系。
院长第一眼看见他,失声叫道:“慕白!”
他目光里那一瞬间竟然有泪光闪烁。
当时程幼鱼就不禁心里一沉。
但失态也只是一瞬,紧接着院长就又说:“你是慕白的双胞胎兄弟江慕天吧?是个大明星,我们听他提起过。”
江慕天语气艰难:“他提过我?”
院长说:“当然,他说他的哥哥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山呼海啸的爱意。”
江慕天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我要去看他。”
院长看他一眼:“好。”
他带着他们换了一次性的防护服和帽子,进入研究室内,见到了江慕白。
他的遗体为了存放更久,已经用过一些必须的手段。
身体苍白而微微干瘪。
虽然那张脸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样,但谁也无法自欺欺人,他还活着。
江慕白,的确已经死了。
程幼鱼再也没有理由骗自己,她捂着胸口,觉得那里好像有刀子在反复穿刺,痛入骨髓。
江慕天却忽然暴怒:“我没有同意,谁允许你们把他弄成这样的?!”
院长愕然,但还是耐心地解释:“这是慕白自己的意思。他本身就是这里的医生,见过这样令人尊敬的大体老师,他确诊后签了遗体捐赠协议,就是希望自己也可以在离开后继续为医学做出贡献。我明白你的心情,但......”
江慕天猛然撇过头去,不看那具尸体,他近乎偏执地说:“这不是江慕白!不是!谁也别想骗我!”
他突然拔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程幼鱼声音颤抖地说:“他,他离开的时候,很疼吗?”
院长一脸不忍,但仍然回答:“胰腺癌晚期常常会伴有腹部疼痛,这种疼痛是非人的......”
程幼鱼忽然想起她曾经见过他坐在地板上,满头冷汗的画面。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看着面前那个已经听不见她看不见她的人,失声痛哭。
“慕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院长见这个年轻女孩哭得已经站立不住,快要晕过去。
想到她说她是慕白的女朋友。
他不忍心地说:“程小姐,慕白住进来时,曾经留下了——”
程幼鱼忽然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光:“他是什么时候住进医院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通知我们?”
她明知道,那时候就算医院通知,她可能也会当成什么诈骗电话挂断。
可此时此刻,如果不找一个理由,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支撑下去。
院长说了一个日期:“那天晚上他开车到一半,打电话通知了我们,救护车过去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回到医院后的三天,他曾经有过很短暂的清醒时间,但大多数时候都在深度昏迷。”
程幼鱼如遭雷击。
因为她还记得,那天她花了很多钱,还找了关系,在北城燃放三个烟花。
烟花上面的字是......
程幼鱼爱江慕天。
她像是要将自己凌迟一样,自虐地追问:“他被发现的时候,车子停在哪里?”
院长说出江慕白当晚所在的路段。
那里视野开阔,地处偏僻——一定可以看见那晚夜空上方的烟花。
程幼鱼的脸色惨白,目光黯淡。
看着安静地躺在那里,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的人,她很难不让自己去想,他会不会......恨她?
她听见自己游魂一样的声音还在继续询问:“他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院长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他其实进医院时已经是最后的时候了,说不出话来。最后一天他精神好了的时候,由同事代笔,留下了一封信。”
程幼鱼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光:“信呢?!信在哪里?”
院长将信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