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孩子都叫我狗娃，因为母亲是一个常年被栓着的疯女人。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母亲偷偷给我塞了一卷钱。
一毛两毛......拢共不过五块钱。
我看见黑暗中盯着我的奶奶，嫌弃地接过，转头就告诉了爸爸。
但我相信，月亮永不堕落，太阳会照常升起......爸爸，这是那个疯女人给我的。
我怯生生地把钱放在桌角，不敢抬头看那个男人的神色。
啪爸爸拿起空酒瓶砸在我的脚边。
碎裂的玻璃划过我的脸，渗出一丝鲜红。
臭女人！
敢背着我藏钱，看我不打死她！
爸爸边走边抽出皮带，钻进她居住的牛棚。
里面传来爸爸的怒骂声和皮带抽打皮肉的声音。
她就这么一声不吭，静静地忍受着。
爸爸打累了。
转身走了出来。
把门给我关好了，不许给她吃饭喝水，饿她个两天。
好。
吩咐完这些，爸爸又摇摇晃晃地出去打麻将了。
来不及处理脸上的伤口。
奶奶一巴掌扇在我的后脑勺上。
愣着干嘛？
衣服洗了吗？
都快到饭点了，连个屁都没有做好，是想饿死我吗？
再这样偷懒，明天我就给你卖掉，卖给村口跛子当媳妇。
我慌忙擦了擦眼泪，洗洗手钻进了伙房。
我不是没看到妈妈偷偷给我塞钱时，背后死盯着我的那双眼睛。
是奶奶。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忍忍，等陈顺鑫放假回来就好。
陈顺鑫是我的邻居。
因着是个男孩，他成为了全家的心头宝。
陈顺鑫上头有三个姐姐。
大姐陈顺萍到了年纪嫁了隔壁村的屠夫，只因屠夫承诺，逢年过节会给她家送来卖不完的肉。
二姐陈顺意去城里打工后，丢下一家子，跟着外面的黄毛跑了。
三姐陈顺希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杂活，小小年纪双手便满是老茧。
陈顺鑫在镇上上初中，由于路途遥远，每次学校放假才会回到村里。
我跟陈顺鑫年纪相仿，他经常会给我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我知道他喜欢我，我对他也有几分好感。
他总是会对我说。
等我学成归来，我就上你家提亲，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年少时的承诺总是那么美好。
我让陈顺鑫给我带些强力泻药回来。
又到了学校放假的时间。
为了让陈顺鑫吃到心心念念的菌菇。
一大早我就背上背篓，跑进后山里去采最新鲜的菌菇。
待我满载而归时，陈顺鑫早就在村口张望了。
他拿着从镇上带回来的棒棒糖，逗弄着村里的小孩。
他放话，只要谁能驮着他爬一圈，他就能给人舔一口棒棒糖。
村里的小孩很少吃到这种甜丝丝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趴下，邀请着陈顺鑫坐到自己背上。
我皱了皱眉，轻声喊了一句：顺鑫，我给你摘了你最喜欢的菌菇。
陈顺鑫马上抛下这群小孩，跟着我回了家。
来到家门口，我拿出大半菌菇分给陈顺鑫，只留下被荷叶遮盖住的那部分。
我要的东西呢？
陈顺鑫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小袋子递过来。
你要这东西干嘛，花了我五毛钱呢。
我最近肚子有些不舒服。
我假装害羞，拾起背篓匆匆进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