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只比自己小两岁,可一眼看过去却瘦弱的过分。
祝知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摆饭吧。”
祝老爷子示意,众人便围坐了下来。
祝青舟一回来就被他那群狐朋狗友拉走了,说是接风洗尘。
祝知鸢还挺新奇,以前不管是颜家还是谢家,男女都是分席而坐,中间以屏风隔开。
祝家却没这些讲究。
“知鸢,咱们家人口简单,祖父也喜欢看一家子其乐融融,所以没那么多规矩。”谭氏悄悄道。
“其实是祖父喜欢我们。特别是我,看见我都要多吃两碗饭的。”
祝知淇大咧咧道。
祝知鸢忍俊不禁,这祝知淇也太可爱了。
见二人相处融洽,祝行也心里欣慰。
“今日里咱们祝家有一件大喜事。”
祝行看看祝知鸢。
“老大家的鸢儿失散多年终于回家了,以后我们祝家多了一位掌上明珠。大家要像以前一样互相爱护。”
“是父亲(祖父)。”
祝家众人站起身应道。
“知鸢,祖父已经将你上了祝家族谱,这是你的新户籍,交给你母亲保管吧。”
祝青松将户籍纸递过来。
原来祝青松说的正事就是赶去族里和官府打点了。
薄薄的一张纸若千斤重。
祝知鸢看着纸上“祝知鸢”三个字,心里不禁为原身感到悲痛。
祝家人对她,是真心的。
“知鸢,以后要做到长姐的责任,爱护弟弟妹妹。”
祝青松说道。
“是,父亲。”
祝知鸢应道。
“明儿开始,你便和淇儿一起去族学。”
“咱们祝家为商,少不了要学些算账看账的本事,至于其他的,不必太勉强,认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祝青松叮嘱道。
祝家人都没有念书的天分,他也没指望祝知鸢。
只当她在乡下长大,大字都不识得一个,因此宽慰道。
“知道了,父亲。”
祝知鸢没有辩解,乖巧答道。
一道道菜上桌,祝老爷子动筷后,众人便开始用餐。
“多吃点儿,你太瘦了。多吃点长点肉。”
谭氏不断给祝知鸢夹菜,小丫头瘦的让人心疼。
祝知鸢也配合着吃的香甜。
这身体是该好好养养。
“大伯母,姐姐的盘里都盛不下啦!”
祝知淇提醒道。
“那再喝碗汤。这汤一点儿不油腻,清爽着呢。”
谭氏又递过来一碗清煨鸡汤。
祝知淇......
祝家吃饭并没有太多讲究,用祝知淇的话来说,就是以吃饱最大,是以氛围轻轻松松。
“那个金蔷太嚣张啦,仗着自己学问做得好,谁也不放在眼里。哼,整天鼻孔朝天。”
祝知淇对柳氏抱怨道。
“淇儿,不可这样议论别人。”
柳氏无奈。
“就算她是大小姐,也不能看不起我们吧。要不是我学问不好,我定会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祝知淇撇撇嘴。
“你也知道你学问不好啊,那还不用点心念书。”
祝游道。
“嘿,祝游,你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吧,你才用点心呢。”
祝知淇不甘示弱。
祝游摸摸鼻子不作声了。
的确,他和祝知淇一样,听着夫子讲些湿啊干的就想打瞌睡。
但是祖父最是看重读书人了,无他,士农工商,谁不希望自家出个读书人呢。
是以,祝家族学不光教习经商必学的算学,还有科考的四书五经。
凡是祝氏族里的孩子上学束脩全免,到年纪便可送来族学。
族学分为蒙童班和育才班,每十日一休沐。
蒙童班主要教习三字经,千字文,给年龄小的孩童启蒙。
育才班以四书五经为主,每五日一天算学课。
以祝知鸢的年龄自是上育才班。
餐桌上祝知淇和祝游斗着嘴。
这边祝青松也说起了锦陵城里和祝家铺子里的事。
“连心堂的税收又增加了。”
祝青松道,孝敬钱又涨了。
“这两日我和青舟就要启程,近来各地变动过大,还是得自己去盯着才行。”
“可是京城的变故引起的?”
“是,如今任上的姚知府,都是那边的,这下更肆无忌惮了。自上月谢家倒台,咱们锦陵城商户的税收翻了个番。”
祝青岩手指了指天。
“谢家怎么样了?”
祝知鸢差点以为是自己嘴里喊出来的。
“父亲,谢家怎么样了?谢羽谢大将军呢?”
祝游顾不上跟祝知淇斗嘴,急道。
少年将军谢羽年纪轻轻便驰骋沙场,赢下一场场胜仗。
他听过无数遍他的故事,那可是自己最崇拜的人!
“谢家满门所剩无几。谢将军拒绝认罪奋战而亡,谢家女眷大多在狱中撞柱而死。
“谢家,亡了。”
“啪。”
祝知鸢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谢家,亡了。
她死的时候,禁军正奉旨收押谢府众人。
不是说暂押候审吗?
短短几日,居然家破人亡!
祝知鸢如坠冰窟。
“什么死啊亡的,吓着鸢儿了吧。莫怕莫怕。”
谭氏见祝知鸢脸色惨白,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安慰。
祝知鸢咬咬牙勉强开口:“无事,母亲。父亲,您继续说。”
谢家世代忠骨,谁人不知?
就这样草率的就判下罪责了?
“早日让孩子们接触这些没有坏处,如今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呢,说谢家狼子野心,心藏不轨。”
“据说谢家之所以这么快定罪,是因为颜家。世子夫人的娘家双亲和新晋探花郎指证,在谢府搜出了通敌信件和巫蛊之术。”
“人证物证俱在,谢家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今上为了褒奖颜家,将颜家大房的女儿指给太子为侧妃。这颜家,了不得了。”
祝青松轻叹道。
世子夫人娘家!探花郎!指证!
爹,娘,弟弟!
一记记响雷劈在了祝知鸢心上。
原来如此!
她以为是颜家众人胆小害怕连累,才舍弃了她。
谁知道,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颜家巴结上了太子,太子许以堂妹侧妃之位,颜家栽赃陷害谢家。
私通外敌,巫蛊诅咒。
任一样都会让一个武将之家万劫不复。
谢家满门的鲜血。
便是颜家向太子投出的第一颗投名状。
她也是谢家人。
大婚当日恰逢战事胶着,谢羽无法赶回来成亲,是谢翎替代兄长来接亲。
十里红妆,满目刺眼的血红色在祝知鸢眼前打转。
“潋潋,这两个作为小字如何?待你及笄,我要亲自给你簪发,风风光光娶你这个孙媳妇儿进门。”
谢老夫人满目慈爱。
“鸢儿,这是咱定都最新的首饰样式,你先挑。”
谢夫人笑容温婉。
“姐姐!月牙岭的桃花开了,你禀告祖母咱们去赏花嘛,祖母最听你的话啦。”
谢芷撒娇的摇晃着她的手臂。
“知鸢辛苦你了,多年来陪伴祖母。”
谢羽浅浅微笑。
“喂!走快点!终于嫁给我兄长了,给你美坏了吧!”
谢翎着大红喜服,侧着头,挑着眉,眼里却有掩不住的淡淡喜色。
谢家众人一个一个出现在面前。
祝知鸢再也支撑不住倒下。
“鸢儿!”
谭氏惊叫。
“叫大夫!快叫大夫!”
祝家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