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一个严寒的冬天。
只记得,那天的雪很大,他们的婚礼很盛大,也很美。
可是竹马破坏了他们的婚礼,他疯癫的跑下来,哭着抱着我的尸体,说再也不会了这样对我了,叫我原谅他。
可是我只想对竹马说。
“你只管坐高台之上,莫要沾染风雪。”
1.在太医告诉我,我的寿命不长的时候,苏公公同时也传来我被废后的消息。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很平静,因为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徐盛就这样抛弃了他的糟糠之妻。
我也许在以前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此刻我坐在贵妃椅上面,闭着眼,忽然想起了上面。
就在他为了林娇,而打破那个誓言的时候。
就在孩子葬身火海时,徐盛虽然眼眶里含着泪,但只有一句。
「桢桢,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一桩桩,一件件,也许积攒下来早就有结果了。
太医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
我稍稍扭头,眼眶里还含着眼泪,红红的,心里却是暗骂自己,还是没有骨气。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为了这种事情而伤心劳神。
声音平静,似乎在忍耐些什么,但是手却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的捏着自己衣袖一角。
「告诉我吧,还有多少日。」
太医踌躇了一会儿,才看向面前的人,轻声叹气。
「最多不过二十几日。」
但是他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我怔在原地。
「但是,您有孕了……三个月有余。」
我一下子欣喜若狂,一下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襟上。
我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却又连忙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肚子上。
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摸着,这么久了,浑然不知又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明明,那次过后那个时候太医说我很难有孕。
可仅仅只有二十几日了,和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没有缘分。
我看着太医,神情复杂,眼前好像闪过之前徐盛知晓我怀孕的时的神态。
他抱起我,又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桢桢,我们有孩子了。」
分明那个时候他也笑的像个孩子一般。
我掩过失落的神情,抬头看向面前的太医,有些犹豫,有些害怕。
其实这个太医早就是自己的心腹,以前是怕徐盛担心,现在却是怕他知道后,自己却见不了他冷漠无情的样子,更怕他不顾以往的情分.……2.也许自己是对的。
确实早就没了以往的情分。
不过傍晚,我便身处在冷宫里面。
枯枝败叶,残旧不堪,偌大的宫殿却感觉抵御不了风寒,窗子是破旧的,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家具。
里面还有一个人,是太妃,一直疯疯癫癫的活在里面。
她看见了我,便低头参见我,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是。
「参见皇上。」
「皇上,您可算来了。」
我身边的婢女忙把她拉走,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全是污渍,连婢女蓝蝶都看不下去了。
蓝蝶是在我入太子府的时候就在的,她知道我以往的不容易。
白日里我还劝她离开,去别的地方,在冷宫陪着自己不值得。
蓝蝶泪眼汪汪的求我别抛弃她,说若离了我,我便无人可依,她也无人可依。
哪里是我抛弃她,分明是我对不住她,分明是两个可怜人互相依靠。
冷宫凄冷,更何况是严冬,但是我记得走的时候嘱咐了太医不要告诉徐盛,也许是知道告诉了徐盛也没有什么意义。
太医他最后只留了一句。
「娘娘保重。」
可是,要怎么保重呢。
他说还有二十几日,我就当二十日吧,多过的一天算是我同阎王处祈求来。
还有二十日。
我抬头望着远边的天空,漆黑,阴暗,如同像要一并吞噬了冷宫一般。
同蓝蝶把冷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之前剩下的那个太妃疯疯癫癫,得过且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是个住的地方。
桌子凳子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被褥破破旧旧的。
纸窗上大大小小的洞,风一阵一阵的拼命往里面挤。
我的咳嗽愈发严重了,蓝蝶给我喂药的时候,我想起在太子府里的日子。
因为替徐盛挡箭,导致身子骨一直不好,不停的咳嗽。
而我总是嫌弃药苦,那个时候徐盛便会捏捏我的鼻子,笑着说我矫情怕苦,日后要好好的补偿我,然后又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蜜饯。
然后我才会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慢吞吞的把一碗黑不溜秋的药喝掉。
我喝着药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水,入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药是那么那么的苦,苦到她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进了碗里。
等到碗里的药渣慢慢显露,我看见后又有点想吐,不知道是被药苦成那个样子,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在不停的闹腾着。
日子过的很快,我好像只能活十九天了。
冷宫里也挺好的,没有那么多人虚伪如蛇,不需要没日没夜的同人打交道,不用给太后请安,只要自己舒坦就好。
随心所欲的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蓝蝶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写花种,被我拒绝了。
我盯着她手心里的那些花种,苦笑道。
「也许我都看不见它发芽。」
这里面的太妃虽然人傻,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但是好在勤快,肯做事,只要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就会照葫芦画瓢一般一样一样的做好。
我不方便走动,但是只有蓝蝶和太妃两个人将冷宫上下打理的很好。
我坐在破旧的椅子上看着残日,秋天快过去了,什么时候到冬天呢,冬天离得越近,我的日子也不久了。
我在一棵枯树上拿着尖锐的石头,刺入树里,上面已经有两条痕迹了,自从我进来之后,便一天在这个树上画一笔。
在深山中,我和徐盛便是这样度过了二十五日,最终等来了人,把我们最后救出去了。
「桢桢,不怕。」
他把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我,声音竟然是颤抖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背上的血一直止不住,苍白的面孔在徐盛眼前,他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印在我的眼里。
我害怕的缩在他的怀里,很痛,很痛,很怕就这样死掉了。
「等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那群害我们的人。」
「他们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徐盛不敢动我的伤口,我转头看向他的面孔时,发现他竟然也流下了泪。
此刻我眼泪不觉流了下来,在完完全全的刻上最后一笔的时候,手中的石头不禁掉了下来。
可是徐盛,你会想到今天吗?
你不信守承诺,你也一样,会造报应的。
那天因为心情起伏太大,我又吐血了。
3.蓝蝶扶着我回到了床榻边,就跪在那里,哭着喊着,眼泪接连不断的往下掉,死死的盯着床上的我。
「您不要想那么多,不值得的人不值得您耗费这么多心思。」
「奴婢求您,好好照顾自己,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躺在有些破旧的床上,侧首看向蓝蝶,蓝蝶穿的比自己还要破旧,却一心想着自己。
许是睡的久了一些,声音有些嘶哑,扯着嘴笑了笑,眉目间有些柔和。
真是个傻丫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坚定的站在我这里。
但是,这却是第一次这么大逆不道,这样说当今圣上。
我看着她跪在那里,想起来刚刚当上皇后的时候,因为被林娇栽赃,徐盛想也没想便站在林娇身边,维护她,而自己百口莫辩,最后还大病一场。
蓝蝶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徐盛被人弄的不耐烦,顾念蓝蝶口中的所谓情分来看望自己。
我对着蓝蝶轻轻说。
「蓝蝶。」
「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
「咳咳咳……」
然后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看着残破的窗子,外面下起了小雪,风徐徐停住。
时间过的好快啊,就剩十七天了,但是我感觉,好像我的日子没有十七天啊。
我捧着小碗,一点一点的将碗里苦涩的药喝完。
到现在为止我觉得药一点都不苦了,只是觉得,如果少喝一点,是不是能早点走了。
但是我不能,每天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的动静,我想多听一下他们的动静。
可是,我的孩子就要和我一起受苦了,他该多痛苦。
我想晒晒太阳了,不想喝这个温热的药了,就放纵自己一次吧,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