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别院时,罗夏正守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见顾盈盈来了,忙上前迎接,一边搀扶着顾盈盈一边皱着眉头倒苦水:“师父你可算来了,那沈郯正在屋里发疯呢。”
顾盈盈不明所以,走进院门看到沈郯站在房门口正和府中侍卫僵持着,张姨卑微的站在一边,脚边是歪倒着的尿壶。
沈郯冲着侍卫吼叫道:“滚开,我要沐浴更衣。”
顾盈盈走近冷嘲热讽道:“沈公子这么精神,看来是不用治了。罗夏,将沈公子送回沈府。”
沈郯见顾盈盈来了,心中怒意更甚:“简直欺人太甚,我是来这治病的不是受你侮辱的。你信不信我叫我爹来剿灭你这破馆。”
“谁侮辱你了?”顾盈盈问道。
沈郯看了一眼张姨脚边的尿壶,青筋胀起,梗着脖子不说话。
罗夏凑到她身边解释道:“是他不肯在床上用这个尿壶,嫌丢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众人都能听见。
沈郯的脸通红,他不满的冲着顾盈盈道:“本公子有手有脚,为何非得要在床上更衣。而且你这为什么没有丫鬟小厮伺候沐浴,就这么一个老婆子寒搀谁呢?”
顾盈盈冷眼看他:“这里是治病的地方,不是你沈公子的府邸。在我这里我说的就是规矩。”
“你想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就请离开。”顾盈盈知道这人吃硬不吃软,直接拿话堵死他。
沈郯站在门口,脸色五彩纷呈,最终一咬牙捂着心口回到床上去了。
罗夏机灵的将夜壶给他送了过去。
顾盈盈走到张姨身边,看着她站在原地一脸不安,宽慰道:“张姨不用听他瞎说,既然他不乐意让你伺候,下次有什么事情就让罗夏去。”
“欸。”张姨这么大年纪了被沈郯羞辱一通心里着实难受,但听听也就过去了。忙活着给这一大院子里的人准备午膳。
等罗夏忙完沈郯的事情,顾盈盈推门走了进去。
和昨日一样拿出迷药,没一会连顾盈盈脸都没看清的沈郯就这么睡了过去。
只不过今天顾盈盈没让罗夏出去守门,而是当着他的面拿出今天需要给沈郯诊治的药物放在桌子上。
罗夏从没见过这等惊奇的物件,情绪要比容焯夸张的不知多少倍。
他稀奇的拿起桌上的瓶子还有注射器打量着:“师父,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很正常,在这世间还没有几个人见到过。你是第二个。”顾盈盈从他手上一把夺过注射器放到床边,准备给沈郯输药。
见一旁的罗夏看着输液瓶不撒手,皱眉道:“你不是要学吗?站在那做什么?”
罗夏忙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物件,走到顾盈盈身边,看着顾盈盈手法熟练的在沈郯手上系了一根黄色的带子,而后用手拍打着沈郯的手。
那黄色的带子颇为神奇,竟然能随着顾盈盈的动作伸缩。他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扎针。”顾盈盈将沈郯的血管拍出来之后,指给罗夏看:“看到这根青色的管子了吗?这个是静脉。我现在要将注射器的针头扎进这根血管里。”
顾盈盈示范了一遍,将一些角度和注意的细节教给他之后,将注射器递给他道:“你来。”
罗夏之前偷学过别的术士给人针灸,自己也给人针灸过,对这个还算有点经验。
他接过顾盈盈手中的针头,有模有样的学着顾盈盈的样子给他用碘伏消毒。
在顾盈盈如针芒一样的注视下,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扎就扎,你抖什么?”顾盈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罗夏看了她一眼,手抖的更厉害了。
这可是沈都督的孙子的手,可金贵着,万一给他扎坏了怎么办?
他猛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手的平稳咬牙扎了下去。
顾盈盈将胶布递给他,等针稳之后,顾盈盈开启速度控制器,药水有节奏的往下落。
见并没有出现肿胀的情况,顾盈盈夸赞道:“做的不错。”
这才开始跟他讲述其中的原理还有药水中的成分。
讲完之后她深深的看了罗夏一眼道:“这些药都来之不易,除我以外没有人有复刻的可能。但是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你,剩下的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罗夏还沉浸在顾盈盈说出的那一长串他从没听说过的药名,第一次感觉到顾盈盈所知道的那些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遥远。
他隐隐感觉到就算他将师父所会的一切都学过来也无法达到她的高度,可他并没气馁。而是从顾盈盈的描绘中看到了一个新兴的他一直身处其中但不认识的世界。
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抓着顾盈盈追问道:“那师父,静脉是什么?沈公子的病到底是由什么形成的?你给他鼻子里插的又是什么?”
他就像刚认识这个世界的新生儿,脑海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对一切充满着好奇。
顾盈盈一一给他讲述。
沈郯一觉醒来,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片青紫,他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闷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睡着了。
而且每次睡醒之后,都神奇的发觉自己的身体比睡着之前好受了许多。
他将房间内环顾一圈,难不成是这个房子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他虚弱的起身,走出门外。
就看到顾盈盈和罗夏正手捧着一个鲜红色的不明物体在说些什么。
沈郯盯着顾盈盈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罗夏正在听顾盈盈跟他讲述心脏的结构以及沈郯病情的由来,为了让罗夏脑子里对心脏的概念更明显,还特意从街上买了一只鸡回来。
罗夏拿着鸡心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听见沈郯问他,献宝一样的将东西递到沈郯眼跟前道:“这是鸡的心脏,你想知道你的病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啊。”
一阵浓浓的血腥味直呛入沈郯的鼻子,再听罗夏说是鸡的心,忍不住当场俯身呕吐起来。
他像看魔鬼一样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竟然剜了鸡的心在这观赏,真是冷血。”
说完头也不回的回房里去了。
顾盈盈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有本事你不吃鸡肉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准备打道回府。
罗夏学的意犹未尽,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这还没有到顾盈盈平时离开的时间问道:“师父,这不过才申时一刻,怎的就要走了?”
顾盈盈扬唇一笑道:“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这是顾盈盈第一次同他说起家里的事情,虽然丝毫都没透露,罗夏还是机敏的抓到了重点。
他瞪大着眼睛,惊愕道:“我竟然有师母吗?”
顾盈盈神秘的笑了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