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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行平沙万里全文+番茄

陈旨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疲惫的段始凝抱着剑,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她梦到面貌早已模糊不清的父亲,他在和一个如同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们边聊边走,渐行渐远。她想叫住他,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段始凝挣扎着醒过来——也许是沙漠拂晓的冷风像刀子般刮醒了她。她见法正轻声念着一段经文,问他在干什么。法正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看向远处——那是一具尸骸,破碎的肉块稀稀松松地挂在白骨上,几乎辨不出原形。这是陆千树的骸骨,早些时候有秃鹫来过,法正告诉她。“要不我们把它埋了吧?”他问。“过不了多久,风沙就会自动把它埋了。”段始凝急着要走出沙漠,毕竟她并没有计划在外面逗留太久,而且生存的本能让她不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长久以来,她只能集中精力生存。如果之后再碰到秃鹫,...

主角:马万年朱铉   更新:2024-12-04 17: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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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马万年朱铉的其他类型小说《共行平沙万里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陈旨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疲惫的段始凝抱着剑,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她梦到面貌早已模糊不清的父亲,他在和一个如同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们边聊边走,渐行渐远。她想叫住他,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段始凝挣扎着醒过来——也许是沙漠拂晓的冷风像刀子般刮醒了她。她见法正轻声念着一段经文,问他在干什么。法正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看向远处——那是一具尸骸,破碎的肉块稀稀松松地挂在白骨上,几乎辨不出原形。这是陆千树的骸骨,早些时候有秃鹫来过,法正告诉她。“要不我们把它埋了吧?”他问。“过不了多久,风沙就会自动把它埋了。”段始凝急着要走出沙漠,毕竟她并没有计划在外面逗留太久,而且生存的本能让她不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长久以来,她只能集中精力生存。如果之后再碰到秃鹫,...

《共行平沙万里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疲惫的段始凝抱着剑,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

她梦到面貌早已模糊不清的父亲,他在和一个如同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们边聊边走,渐行渐远。

她想叫住他,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段始凝挣扎着醒过来——也许是沙漠拂晓的冷风像刀子般刮醒了她。

她见法正轻声念着一段经文,问他在干什么。

法正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看向远处——那是一具尸骸,破碎的肉块稀稀松松地挂在白骨上,几乎辨不出原形。

这是陆千树的骸骨,早些时候有秃鹫来过,法正告诉她。

“要不我们把它埋了吧?”

他问。

“过不了多久,风沙就会自动把它埋了。”

段始凝急着要走出沙漠,毕竟她并没有计划在外面逗留太久,而且生存的本能让她不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长久以来,她只能集中精力生存。

如果之后再碰到秃鹫,我们可以尝试跟上去,也许能找到有水源的栖息地,段始凝补充道。

对对对,法正一边表示认同,一边跟上她的步伐。

白天的沙漠温度逐渐升高,两人身上所剩无几的水分都被榨干了,不多时便饥渴难耐,可目力所及之处莫说水源,连一片杂草也看不见。

他们路过几处风化的断壁残垣,段始凝跳上去细细察看,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又讨论了一番找到传说中的异人部落的可能性,可那看起来似乎比直接找到水源更渺茫。

两人在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了两天,周围的景色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依然是连绵不断的沙丘,但他们的身体几乎都到了极限。

段始凝昏昏沉沉地想道,也不知道城里现在怎样了?

湄生是不是还能替自己瞒住?

也罢,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没想到我大仇未报,居然就要命丧于此!

想到这里,她不仅发出一声长叹。

法正被吓了一跳,他看见段始凝垂头丧气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什么来糊在脸上,说:“快看!”

段始凝一转头,发现一张滑稽的脸离自己不过寸余的距离——八字眉蒜头鼻,额上一个硕大的痦子,嘴角还有一颗长毛的痣,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让段始凝还能认出法正。

“唉,哈哈……哈……”段始凝用力地笑了起来,她确实是不想辜负和尚一番好意的:“这是哪儿来的面具?”

“那贼人衣服里翻出来的的,还是你交给我的啊。

看来你不是很仔细呢。”

“啊……我一向是个抓大放小的人。”

“可以想象。

女侠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法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过分的认真,和他的怪面具并不搭配。

“我……哦,原来你故意和我套近乎就是问这个。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段始凝笑了,忽然神色又转为黯然:“如果还有以后……那和尚又为什么会云游至此呢?”

“当下战乱频仍,寺里养不起这么多人,就打发僧人出去云游了。”

法正把面具摘下来:“眼下我们就要被风干了,虽然佛说这也是一种解脱……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

“大师是准备超度我了吗?”

段始凝不知所云地哼哼了两句,她有些想告诉他自己是什么人,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毕竟生死面前,隐瞒什么都再没有了意义,可是她又觉得很累,累得只想闭上眼睛。

法正还在继续说,虽然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了:“据说数十年前,天空有一群流星划过,其中一颗星星落在了无边沙漠。

现在我的心愿也许……也许只是看它一眼……小段你……”段始凝听到了法正的呼声,却无法回应,只能沉沉堕入黑暗。

等到段始凝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房子里。

房门紧闭着,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获得了一些水分的滋养,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又摸了摸身上,衣服完好,可是揣在怀里的进出乌素河城的令牌消失了。

她赶忙跳下床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而且随身的剑和弩也都不见了——大难不死的喜悦很快被一种战斗前的紧张感掩盖。

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响动,赶紧一骨碌翻上床闭上眼睛,好像未曾转醒过。

果然,门开了,一个人的脚步越靠越近,段始凝的心跳得好像擂鼓一样——她简直怀疑对方也要听见了。

那人开口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这位乌素河城来的大人。”

他的声音十分清朗,却透露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段始凝不得已睁开眼,却被那人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一个有着金色眼眸的少年,可他的头发和皮肤——都像雪一样白。


屠奢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马万年却依然陪笑道:“今天冲撞了屠大侠,还望海涵啊。”

见屠奢转脸不答,又赶过去说:“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有报国之心……当时我、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跟着谭将-军,啊,谭令麒。

他的做派,我早看不顺眼了!”

说着,马万年拿眼去瞟屠奢,只见他显出关切之色,心下定了几分,继续说:“谭令麒已经杀了几个我的人,如今我无法与雍城联系,他一旦怀疑上我,我命只在旦夕。

恳求屠大侠替我传话,让雍城官军速来夹击,我可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将谭令麒首级献上。”

“你空口无凭,我怎好相信?”

“现在我放你与其他五侠出城,只求你替我带话带到雍城。”

屠奢眼睛转了两圈,好似是在思考:“你口说无凭,雍城的守将陆将-军我也未曾见过,让他如何能信我?

不如留下信物,作为凭证。”

马万年早有准备,掏出一卷白绢:“降书已写好,大侠先过目。”

屠奢就着月光看了看那帛书,问道:“这书上没有姓名,怎样让人信服?”

马万年急了:“你这人,既然是机密,怎么能写上姓名?

看看这底下的印鉴,是城内五将才有的,谁能造假?”

屠奢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处汉文与札赫文并行的红印,必然属于谭令麒举城投降时,向札赫王请封的五将——想来就是今夜殿上五人。

那除了谭令麒本人,这方印究竟属于谁呢?

屠奢愣了半晌,马万年更急了:“你看够了没有?

我说了这绝不会有假!”

屠奢笑道:“我以为你有天大的本事,想不到也是靠了别人撑腰才敢起事。

不知道到时要仰仗哪位将-军?

我好一并告知陆将-军让他安心。”

“你这人,好重的疑心,我……”马万年舔舔嘴唇:“我自然是万万不能说。

你不要再耽误时间,我待得太久,他们便要起疑。

赶紧换上这身衣服……”话音未落,屠奢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瞬间有一阵笑声又从身后传来,马万年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牢房外被许多火把照亮,谭令麒已经带人牢门口团团围住。

马万年心跳快到了极点,他来不及思索来龙去脉,下意识去掐屠奢的脖子——今天自己轻易就甩了他一鞭子,想必——眼见就要被抓住,屠奢却在一晃眼间像泥鳅一样滑脱了。

好俊的身法!

包围的众人见了都不由得赞叹一声。

只见屠奢一跃半空高,再落下时,膝盖已经狠狠杵在马万年脖子上,把后者压得动弹不得。

喽啰们终于一拥而上把马万年绑了。

谭令麒带着一干人等鱼贯而入。

他让人把马万年倒吊起来,先用鞭子抽了一顿,又给他裹上半块油布,从脚底点上蜡烛——就是所谓的“点天灯”。

人肉的焦糊味和牢房旧有的酸臭味糅杂在一起,不少小兵都冲到外面呕吐起来。

谭令麒手上玩弄着原先在马万年手里的帛书,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

被倒吊的马万年脸色发紫,血水和汗水混杂淌下,让人不忍细看,但他此时倒是想不起来要擦了,只是嘴里在骂骂咧咧:“谭令麒你个杀千刀的,背叛家国,不得好死!

你死了到了地府你老爹和哥哥都要把你抽筋剥皮……哈哈哈……”谭令麒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起来:“人哪里管得了死后的事?

你不要自我安慰了,现在究竟是谁要被抽筋剥皮呢?”

他的目光突然凶狠起来,一把抽出旁边朱铉的刀,疯狂地在马万年身上划了两道:“这些年来,我待你们不薄,哪个不是吃香喝辣?

你们嘴里念的朝廷给了你们什么?

都和我父兄一样一片赤诚下地府了,人间的富贵谁来享?”

谭令麒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把刀递还给朱铉,目光烁烁又有寻衅的意味,使得朱铉不敢看他。

谭令麒的目光转向范先生、张忠,最终又停在段五身上,众人都是冷汗涔涔。

“老五,你说他这样嘴硬,还能怎么审呢?”

段五小心翼翼地说:“不如把屠大侠叫来,毕竟起初只有他们两人在,也许再细问他能翻出些蛛丝马迹来。”

谭令麒突然仰面大笑:“五弟总是单纯得可爱。”

又对段五说:“听你的,这就把他叫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谭令麒投向牢房口,只见一个黄衣青年正满面笑意地走进来,可他那笑容让人浑身不自在。

黄衣青年拱手道:“万化生沈千树,这厢有礼了。”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个月,天气真正入了冬。

天还未大亮,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霜。

段始凝和陆无极并肩走到校场上,这里已经有一个挥舞长枪的身影——是战龙嵴。

他与两人远远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训练。

段始凝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拿了一杆枪,陆无极左右挑拣,却不称手,道:“不如待我看看战将-军的如何。”

段始凝有些错愕:“何必如此着急?

不如等他练完。”

话音未落,陆无极已经跑了过去。

他和战龙嵴说了一会儿,战龙嵴便恭恭敬敬把长枪交到他手上。

陆无极笑着跑回来:“果然还是他这把称手。”

段始凝只得称是,又瞥见战龙嵴失了长枪,便开始练拳。

陆无极倒是兴致颇高,当下就和段始凝切磋起来。

两人练了一阵,段始凝再去看战龙嵴时,人已经走了。

她又胡乱陪陆无极练了一阵,觉得没趣,就说自己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

陆无极有些失望,却陪着她一起回来。

段始凝回到自己营帐时,瞧见湄生已经在整理床铺,随口问了声:“小鬼呢?”

“去找那位白蛟参领了吧,”湄生笑道,“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难道陆少-将-军没有来陪你一起练?”

“其实……总和他一起练也没什么意思。”

“哎呦,”湄生嗤笑道,“自然是我们段将-军武艺最高,怎么看得上寻常人呢。”

“哈哈哈确实,”段始凝毫不谦虚地笑道,“战龙嵴倒是不错——也只有他了。

你没见过战将-军吧?

他对人总是爱答不理,我想以他的个性,大约喜欢像你这样温柔的女子……”湄生涨红了脸,急忙打断她:“你说到哪儿去了?

怎么不说说你每天盯着那个面具的事。”

“你说的是这个吗?”

湄生循声看去,只见段始凝的身体上顶着一张滑稽的大脸——八字眉蒜头鼻,额上一个硕大的痦子,嘴角还有一颗长毛的痣,她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你不觉得这个很好笑吗?”

段始凝笑得直抽气地把面具摘下来,脸上写满了恶作剧的满足,“我是因为好笑才看它的。

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不,我觉得它很怪异,”湄生十分嫌弃,“太可惜了,我看你对那和尚念念不忘,如果他不是出家人,你非得以身相许。”

“说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觉得那和尚身份古怪,也不知道伽婪寺遭逢大难,他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不提?

我已遣人到伽婪寺查探一番,那些人却闭口不言。”

段始凝思索道,“如果那夜看到的人是他,他为什么不现身呢?

还是说,这面具根本就是别人放在门口的?”

“你只能期盼有一天能再见到他亲自去问了,”湄生道,“对了,那位少-将-军似乎也对你很有兴趣。”

“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他不过是听了他爹的话,对我多有照拂,”段始凝道,“我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想请陆将-军让我向三哥……朱铉劝降。”

“这是两码事,也不冲突。”

湄生蹙眉正色道。

段始凝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就听到白蛟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段将-军,陆将-军传诸将前去议事。”

“来了来了”,段始凝朝湄生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赶紧出帐随白蛟去了。

一路上,段始凝看了几回白蛟,终于说:“上回在沙漠相遇时,多谢白参领救命之恩。”

白蛟轻笑:“段将-军已经谢过了,何必一谢再谢?”

段始凝道:“不知道当时那个和尚,后来你如何处置了?”

白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是要问他。

他趁我回来复命,居然从哼哈力士手中逃脱了。

早知他还有如此精力,我就应该谨慎些。”

段始凝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段始凝到了陆正心帐内,见诸将都已在座。

陆正心见了她,忙迎上来说:“朱铉来书投降了!

他还要求……段将-军前去受降。”


陈垚臣见到段始凝怀里的孩子,却顾不得多问:“原来朱铉让少-将-军去接印玺的地方,要经过城中的安济坊,里面全是病人。

居然还有些尸体居然就丢在大街上无人去收。”

段始凝想道,难怪朱铉急着投降,却没有让自己直接进城,忙问陈垚臣:“陆无极现在如何了?”

“他正带人收拾尸体,打算找一块空旷处焚烧。”

“不,这让陆将-军知道了怎么行?

你让他速速回雍城向陆将-军禀报,余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陈垚臣道:“段将-军也应该一同回去,让卑职留下。”

段始凝不再与他费唇舌,把朱铉的幼子朱冉也交给他,打发他去向大营禀报,自己去找陆无极。

一路上门户紧闭,满眼皆是萧条景象,唯有四周偶然传出号哭声。

众将士已经用布覆盖口鼻,搬运着街上的尸体。

这些尸体多数仅用破布包裹,被士兵们粗暴地拖曳上板车。

段始凝见此情景,心中一片悲凉——不死于刀兵,亦死于疫病。

乱世之中,人之死竟犹如牲畜,毫无尊严。

见到陆无极时,他正在安济坊内清点药材,旁边躺着发出阵阵哀声的病人们。

段始凝连忙把他拉出来,说:“这里缺食少药,你得赶紧回大营去,不要让陆将-军担心。”

陆无极无奈道:“我虽然身在军营,却一直受到父亲的保护。

如今碰上这样的事情,你们却都希望我袖手旁观。

倘若别人这样倒也罢了,你也是这样倒……倒让我难过。”

段始凝知道他想向陆正心证明自己,心里苦笑便不再劝。

她自己让士兵们分散扎营,又分别仔细查探朱铉军中和百姓的染疫情况。

两人忙碌数日,但由于寒冷和药物的短缺,疫病却并未缓解。

安济坊很快人满为患,排泄物的臭气时不时飘到街上。

疫病在军营也开始蔓延开来,能够动员的人数越来愈少,尸体的焚化只能草草进行,嚎哭与恐惧充满了整座城池。

陆无极对段始凝道:“这里天气干冷,疫病大多发于水源。

但如果连水都要靠城外运来,一旦札赫人来了,这座城怎么能守住?”

“可从未听说有清洁水源的方法……难道……只能放弃宛城?”

两人面面相觑,却无计可施。

转眼到了深夜,这座白日里哀声遍地、死气翻腾的城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月色洒向耸立的檐角,为层层建筑镀上了道道银边,唯独在这个角落,宛城昔日的生气依稀可见。

可如今,这座来之不易的城池,这场期盼已久的胜利,这些苦苦挣扎的人们,也许就要被放弃。

情到悲伤处,陆无极突然落下泪来。

段始凝见他如此,也是悲从中来。

她伸手替陆无极拭泪,手指恰恰擦过陆无极的脸颊,一瞬间两人近得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段始凝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尴尬,正要抽手,陆无极却握住了她的手,又轻轻地伸手圈住了她。

“小段,无论如何……你都会陪着我吗?”

他的话说得有些磕磕巴巴,“这几日,只有你和我……虽然人们还在受苦,我居然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是不是很糟糕……”夜深人静时,死生未卜地,人的情感似乎也变得脆弱,脆弱得得不堪一击。

“我会的,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她尽力安慰道,伸手回抱了陆无极,却感到他的身体越来越重。

终于,他突然栽倒下去——段始凝突然发现陆无极的身体正滚滚发烫——是疫病。

少-将-军染疫,对于已经人心惶惶的宛城来说,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消息。

段始凝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先喂陆无极服了药,终于见他悠悠转醒,喜道:“你醒了。”

陆无极烧得浑浑噩噩,见段始凝就在身边,突然清醒了几分,想一把推开她:“你……你离我远点……”可他病得脱力,又哪里推得动。

段始凝见他这副模样,心急如焚:“无极,趁你现在好了一些,我要把你送回雍城去,你千万支撑住。”

陆无极嘟哝道:“我不回去……”段始凝没有料到他居然拒绝,心里更是焦急:“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怎样和陆将-军交代?”

“我跟你一起,不用和他交代……什么都不用交代……”段始凝见他又糊涂起来,赶紧传随军大夫查看。

大夫却说,少-将-军现在的情况恐怕还是经不起劳顿,段始凝只得暂且按下送他回雍城的念头。

段始凝守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见陆无极安稳了些,打算退出屋外去,却听见陆无极梦呓道:“小段……小段……”段始凝心里一软,回到床边去握住他的手。

谁知这一握,陆无极就没再松开。

段始凝折腾了许久已经身心俱疲,此时也顾不得人言或是疫病,就在陆无极身边和衣躺下。

可这时,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脸——法正和尚的脸。

她被自己吓坏了,暗骂了几声湄生——这都是因为她的嘲笑——心里又念了几句佛陀,终于安然入睡。


段始凝看那小鬼是个女童,身高约摸四尺,头顶梳着两个发髻,十分天真可爱,实在想不出白蛟让她来做什么。

这时,小鬼笑了,看着这张可爱的脸,段始凝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谁知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小鬼突然举起手来。

原来她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铜管,只见管口银光一闪,段始凝反应不及,三根牛毛似的细针已经没入她的胸腹。

“嘻嘻,又被我打中了,”小鬼的声音比一般女童更尖细。

她跳起来,坐到白蛟怀里,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白蛟,白蛟赞许地摸着她的头,说:“做得好。

这次让你和她一起回去监视她,实在因为你的外形容易混入城中,并非我所愿……”小鬼得意地说:“不要紧,我的针已打入这女人的膻中、鸠尾、巨阙三穴。

如果她敢耍花招……”她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盯着段始凝说:“只要我动动手指头,它们就会移位,到时候你就会血滞而亡。”

段始凝稍一运劲,三处穴位果然有针刺般的疼痛。

她懊悔自己被小鬼的外表麻痹,心中叫苦不迭,口中忍不住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恶毒?”

心里又想:异人被常人所嫌,我原来还替他们抱几分不平,哪知他们竟然把孩子训练成杀人武器,行为之恶堪比沈千树之流。

不料小鬼跳将起来,大喊:“你说谁是孩子?

看你的模样,叫我姐姐也没有错!”

段始凝听了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白蛟笑道:“她天生如此,到四五岁身体就不再长大,但脑子可成熟得很,你千万不能小瞧了她。

如果你没有骗我们,到时小鬼自然会替你把针取出。”

小鬼听了这话,当下不恼了,眼神也快活起来,催着段始凝上路。

原来这几个异人已经备了一车干草,让小鬼藏身其中,再由段始凝驾着骆驼车返回乌素河城。

段始凝因为体内的细针不敢动武——莫说动武,动作大些心里都发慌。

于是白蛟放心地把剑和弩还给了她,当然还有乌素河城的通行令牌。

段始凝被小鬼押着,收拾停当。

她这才看清楚这个地方不过是两三座泥沙筑起的平房,比自己想象中的异人部落实在差了太远,大约只是他们自行搭建的。

小鬼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说:“看什么看呢?

难道你还想去我们的地盘不成?”

段始凝忙道“不敢”。

既然要出发,她小心翼翼地问白蛟:“参领大人,你说的一切我都照做了。

出发之前,能不能让我去看一眼和尚?

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经过这一遭也算生死之交了。”

“也好,你可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

话虽不善,白蛟还是让她去看了法正。

段始凝只顺从地进了那间屋子。

和尚安静地躺着,面色已经恢复了大半,段始凝心里放下一颗大石。

异人们做事还颇为细致,替人擦洗了一番,段始凝这才细细端详他的相貌,想道:在沙漠里尘沙满面,生死一线,没有发现这和尚原来生得这般……诱人——可惜他是个和尚。

如果不是他背着我继续走下去,也许我已经死了,这又该如何报答呢?

只是出家人大概只论因果,不论恩仇。

无论如何,只能有缘再见了。

当下定了心神抱了抱拳,带上小鬼赶着车,朝乌素河城去了。

“诶,我只知道你姓段,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距离乌素河城还远,小鬼从干草堆里爬出来问道。

“我叫段始凝,是‘芳草含春绿始凝’的意思。

据说我父亲不喜欢沙漠,所以给我起了这样的名字。

你呢,难道你就叫做小鬼吗?”

“这……大家都是这样叫我的,那就这样叫呗。

我连自己是哪年出生的都不知道,只能靠猜。”

小鬼说完,仰面栽进干草堆里。

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小段终于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替尧国守军办事?”

“这就要问白蛟了。

是他要闯外面的世界,我才勉为其难陪他来的。”

“那两位力士……我和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既然我都来了,他们自然也是要来的。

本来因为他们外表太过瞩目,一直都住在刚才那个地方。

因为白蛟说要打探札赫人的动向,他们也去想帮忙,没想到碰上人贩子。

如果真到了札赫,他们只怕要被那些人吃了。”

小鬼厌恶地吐了吐舌头。

“说起这个,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吗?”

“你听我的就没错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小鬼还是背过身去仔细查验着什么,“是对的,”她确认说。

段始凝暗想,异人究竟是靠什么判定方向的呢?

等她替我把针取出,一定要搞清楚。

就这样,她们出了无边沙漠,又一路通畅抵达乌素河城。

守卫看了段始凝的令牌,又翻了翻表层的草料,就放他们过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段始凝捡了一个筐子把小鬼装在里面,上面铺上一层干草,终于回到明王庙。

等到守卫门换岗的空挡,她在侧门处点了一缕白烟。

不肖多时,门上便响起五声长短不一的敲击,小段也还以五声敲击,门便开了——果然是湄生。

湄生见了小段又惊又喜,忙引入内室。

她眼泪都快激动得流出来:“你怎么比原定的晚回来了?

我替你瞒得好苦啊!”

段始凝向她道歉:“险象环生,还好终于回来了。

我回头再和你细说。”

她迅速换了衣服,做好一副沐浴辟谷、侍奉神明的样子。

“那人办了没有?”

湄生问的是沈千树,她又发现了小段背着的竹筐,问:“你背着这个做什么?

出去的时候没有啊?”

“自然是办了。”

小段蹲下身来,揭开盖子,小鬼捏着铜管从竹筐里面跳了出来。

湄生被吓得轻叫一声,又赶忙捂上自己的嘴。

小鬼环顾四周,眼神一凛,突然拿铜管抵住小段的脖子,沉声道:“好堂皇的地方,好漂亮的缎子。

你不是婢子,究竟是什么人?

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段始凝笑道:“我就是乌素河城的段大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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