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间的门被忽然打开。躲在储物柜后的吴映微瑟缩了一下,猛然回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悲伤表情,和圆溜溜带着泪滴的双眼,就这么穿过缝隙,全数落在了白经年的眼里。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会来到道具间。可能只是不小心看见了她进去的身影,等了很久却没看到她出来。
“呀!”反应过来的吴映微连忙背过身。表演服的上衣半褪到了腰间,现在的自己只不过穿着贴身的内衣。
吴映微羞得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内心的慌乱和窘迫在白经年的外套盖在身上时全数消失。鼻腔间,充盈着的是清冽的香水味和淡淡的烟草味道。
“需要帮忙吗?”白经年的声音传来,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 惑,全然不似上一次的冰冷。
吴映微用外套遮挡着前胸,回过身发现白经年也背对着她站着,只是耳尖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
吴映微羞赧地咬着嘴唇,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向白经年寻求帮助,“我的衣服卡住了,脱不下来。”软糯的奶音加上独特的南方口音,让白经年觉得,吴映微是在向自己撒娇示好。
虽然刚才在台下分明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但生硬的台词加上麦克风收音的影响,远不如现在来的动听。白经年破天荒地觉得她的声音似一只慵懒的猫,在他的心上轻轻地挠了几下。
白经年稳了稳心神,为了防止别人进来,他先是特地将道具间的门反锁了起来。“你转过去,我帮你解决。”白经年伸出手,帮她拆起了身上乱七八糟的装饰。两人都没有作声。
白经年的手不时掠过吴映微裸露的微凉的后背肌肤,引起了皮肤的一丝丝战栗,激起了吴映微心底的涟漪。
她又想到了吴月竹。那个背着她回家的吴月竹。
第二天醒来,自己的床头放着一书包崭新的课本,她知道是吴月竹帮她找来的。下课期间,昨天欺负过她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跑来跟她道歉,并表示以后不仅不会欺负她,在学校里他们还会罩着她,不让她受欺负。然后,在她充满疑惑的眼神里落荒而逃。
所以现在,吴月竹,是你看到了我的窘迫,派他来解救我的吗?
有了别人的帮忙,表演服的难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脱下服装的吴映微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她认真地向着白经年道谢,“那个,谢……”话还没说完,白经年突然捂着她的嘴,将她压在柜子上。吴映微恐慌地睁大着双眼看向白经年,双手抵着他的身子开始挣扎,“你放开……”
“嘘。”白经年凑着她的耳畔,轻声示意着吴映微。
门外,有学生在转动着门把手,“奇怪,道具间怎么打不开呢?”尝试了几次无果后,门外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吴映微拍了拍白经年的手,示意他可以松开自己。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吴映微决定率先打破沉默,“那个……白经年,谢谢你。”
“你认识我?”白经年恢复了之前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吴映微干笑了两声,“全校估计没有不认识的你吧,”伸出手,友好的象征,“我是大二法学系的吴映微。”
白经年盯着吴映微的嫩白小巧的手出神。果真是你,吴映微。刚才演出时,主持人已经报过幕,虽然没有将具体名字与演员一一对应,但不知为何,自己就笃定,舞台上的那只九尾狐妖,就是她,就是吴映微。
吴映微、白经年,白经年、吴映微。自己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一样的百转千回,一样的撩拨人心 。
吴映微没有等到白经年的反应,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你等我一下,我换好了衣服,就把外套还你。”说完,侧着身子想要去拿放在一旁的衣物,只是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狐狸尾巴勾住了脚。吴映微身子往旁边一歪,挥舞着的手想要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就这么一下,碰倒了立在柜子旁的梯子。
梯子摇摇晃晃,朝吴映微砸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只听到白经年隐忍的呼声。吴映微眨巴眨巴地睁开了眼睛。白经年双手撑在她的周围,替她挡住了倒下的梯子。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吴映微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白经年就先说出了伤人的话,“遇见你,我真是倒霉。”
吴映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也没求着你帮我啊。”她推了推白经年的胳膊,对方却纹丝不动。“白经年,你让开啦。”她气恼地推了下白经年的胸膛,意外听到了对方的抽气声音,“你……怎么了?”
白经年咬着牙侧过了身子,“帮我把梯子挪开。”吴映微走到他身后才发现,他的衣服上已经晕染开一片血红。梯子上,一根粗长的铁钉直直扎进了他的后背。
“对……对不起。”想到自己刚才恶劣的态度,慌乱的吴映微只能不停地道歉。
白经年无暇理会她,“帮我拔出来,快!”白经年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吴映微咬着牙,抓着梯子,用力地将钉子从他后背拔出。
白经年吃痛地跪在地上,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大。
身上披着的外套随着自己大幅度的动作早就滑落在地,吴映微顾不上其他,扶起白经年,“我送你去医院。不,你换好衣服,送我去公寓,我自己联系医生。”
白经年在学校外有一套单独的公寓。
等到达公寓时,白经年的家庭医生张楠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张楠给白经年消毒包扎了伤口,并打了破伤风的疫苗。等到白经年陷入沉睡,他便叮嘱吴映微,“小少爷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只是生怕他晚上发烧。我已经备好了退烧药,如果有情况,可以先给他吃药。小少爷不喜欢外人待在这里,就只能麻烦你照顾了。”
在张楠看来,白经年任由这个姑娘送她回来,并且允许她进入自己的卧室,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他也就下意识地认为吴映微不是外人。不等吴映微回话,张楠收拾好东西,恭敬客气地离开了公寓。
小少爷?吴映微对着这样的称呼有些意外。她原本想着有医生在便可以先行离开,可张楠的话又让她不得不留下来照顾白经年。毕竟,白经年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单独丢下他一个人。
百无聊赖的她开始四下打量着公寓,简单的黑白灰工业风设计,冷峻得没有一丝人气。虽然装修简单,但每一件家具和电器都是价格不菲的品牌,可以看得出白经年殷实的家底。走进厨房,果真不出她所料,虽然厨房电器、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但除了冰箱里的饮料和啤酒,整个厨房空空如也,连基本调味料都没有。
吴映微叹了口气,想起来时看到街角开着的超市。她看了下时间,对着卧室撇了下嘴,拿起公寓的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