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那间压抑的密室。
吴映微苍白透明的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原先一直锁在手上和脚上的链子已经被撤掉。
可即便这样,吴映微也只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不动、不哭、不闹,眼神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说不定有些人会以为,躺在床上的不过是一具假人而已。
王清欢进入密室看到吴映微时,第一感觉就是,她走了。
走了倒好,总比活着继续受罪强。
“映微啊,我不知道该说你命大还是说你倒霉,清源给你注射的那一针麻醉剂,让你咬在舌头上的力气不够大。不然,你现在可能都不在了。”王清欢停下了搅拌着米糊的手,“你不要怪小弟,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
那晚,白经年抱着昏迷的吴映微回来,胸口染着血、白清源看到了白经年和他怀里的吴映微,面色不悦地拦在了白经年面前,“经年,你这是……”
“滚开!”白经年没有搭理白清源,用身体撞开了白清源,径直冲上回了房间。
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王玉宇说了半天,才解释清楚了事情经过。“小白哥冲到了山口雅治新开的房间,将正在床上和女人翻云覆雨的山口雅治揍了一顿。”这一切,无疑代表着,白清源和山口雅治的合作正式破裂。
白清源听到这些,脸色谈不上好。他看向楼上房间方向的眼神中盛满了杀意,但顾及到当时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白经年,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白清源彻底动了想杀吴映微的心思。
王清欢将勺子递到吴映微嘴边,“映微啊,猫抓了老鼠,总喜欢将老鼠玩够了才吃掉。白清源就是一只大猫,白经年就是他护着的小猫,而你,就是那只已经被他玩腻了的老鼠。”如果小猫也学会了捕食折磨老鼠也就罢了,可小猫爱上了那只老鼠,那么这只老鼠,注定留不得了。
吴映微的舌头还带着伤,再加上现在的她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喂进口中的食物总是咽下去得少、流出来的多。
王清欢反复地替她擦拭着嘴角,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我知道你心里恨,你恨白清源、恨山口雅治,甚至也恨上了小弟。可是,映微啊,因为你,小弟彻底得罪了山口雅治。我跟你说过,他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之前因为你哥,清源在日本遭到了他的暗杀。这次,不知道薪酬加上旧账,他会怎么来报复、报复小弟。”
被子上的褶皱微不可及的动了动。王清欢知道,自己这番话,吴映微听见了。
“映微,小弟对你做得够多了。你能活到现在,不仅仅是因为白清源想慢慢折磨你,更多是因为小弟。他跟清源说要惩罚你,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小弟把你看得太重要了,所以白清源才会趁着小弟不在,把你送到了山口雅治的床上,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小弟去救了你。就连我能来照顾你,也是小弟跟他求的情。”
吴映微猜到,一定是王清欢通知了白经年。
终于,吴映微的眼睛动了动,看向了王清欢。她的身上又平添了许多斑驳的新伤。
“他……又打你了吗?”
王清欢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是吴映微在跟自己说话。这是她苏醒后,第一次发出声音。受伤的舌头发音有些困难,可王清欢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摸了下胳膊,王清欢扯着不在乎的笑意,“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
“……他……也受罚了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了。”自从白经年被白清源拉去了书房,王清欢就再也没有在别墅见到过他。
问完这两句话,吴映微继续恢复了沉默。
王清欢每次送来食物,都会和吴映微絮絮叨叨说说上半天。
她告诉吴映微,自己见到了白经年,看上去并无异样,想来也是,白清源舍不得惩罚这个弟弟。
她说着曾经和吴月竹相处时的故事,那两年潜伏在白清源身边的吴月竹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清晰了起来。
吴映微总是会想,当时的吴月竹,是怀着怎样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潜伏在白清源身边的,是不是有一瞬间,他有想过放弃,就一如某些时候得自己。
在得到了一场看似“完美”的爱情之后,知晓了“真爱”下面深藏的残忍,白清源才会决定用极致的手法折磨吴月竹。
吴映微想到了白经年,他毫无保留的爱换来的是自己的利用。
对于白家兄弟而言,这不是第一次真心付出换来的欺骗。
“我想见他。”这句话,不仅是说给王清欢听的,也是说给监控那头的白经年。她知道,白经年听得到。
王清欢没有说话,安静地收拾着餐盘,打开门,白经年就站在门外。
被子下的手十指相交,紧紧地握着。
终究是要面对。
白经年缓步走到床边,静默地站着。
吴映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白经年又回到了自己刚认识他时的沉郁的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谁都没有先开口。吴映微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白经年,眼眶却先红了,鼻子也有些酸意。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事实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了那里,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屋子里盘旋着的沉闷让人窒息。
白经年就这么盯着吴映微,眼神越来越暗。
吴映微还是先开了口,“白经年,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哥做的一切,都是犯法的?”
“噗呲。”白经年冷笑了一下,凑近吴映微,缓缓说道,“吴映微,你凭什么来指责我,就凭你,被我囚禁?”
吴映微?生疏的称谓,还有话语里掩藏不住的不屑与冷意,着实让吴映微的瞳孔瑟缩了一下,“白经年!”
“你满脑子只想着你的哥哥吴月竹,你只想着替他报仇!我呢?这些瞬间,你有想过我没有?你想过白清源也是我哥哥没有?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近我,利用我!吴映微,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是白清源杀了吴月竹,是他,是他给吴月竹注射了毒品,是他打断了吴月竹的骨头,是他毁掉了吴月竹的人生!你哥哥就是个魔鬼,是个恶魔!他是杀人凶手!!”吴映微激动地吼道,身子也半悬在了空中,却被白经年一下子压倒在床上。
“那又怎样?”白经年带着不屑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还有些许的脆弱。
那又怎样!
吴映微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白经年怒火燃烧的眼睛,“是他背叛了我哥,他活该!”
“背叛?活该?”该死的不应该是白清源吗?吴映微不可自抑地笑道,“我真是痴心妄想,居然跟一个毒贩的弟弟谈什么正义、谈什么法律。哈哈哈哈!”吴映微啊吴映微,你怎么能这么天真,你怎么可以忘了,他们是兄弟啊,流着同样血的兄弟,一样的残忍、一样的绝情、一样的目无法纪。
“所以呢,背叛你的我,是不是也该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