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丁桂兰那一脸兴奋的笑,陈浩暗自琢磨着,那天在王德顺的家里自己大闹了一番,当时媒婆刘玉梅可是亲眼见证的。
他亲手搅黄了张燕和王德顺的相亲,硬生生的把张燕亲手抢出来的桥段,早以在刘家镇的上上下下传开。
现在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陈浩和张燕私底下的关系。甚至陈浩走在街面上的时候,都有那些淘气的小子在后面追问:
“浩子哥,咋没去找我燕子嫂子?”
陈浩就愿意听人这么说,他总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既然这次又是刘玉梅从中做媒,不用问肯定是张燕。陈浩也能感觉得到,这段时间以来张燕他妈王兰花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陈浩并没有吃饭,毕竟在矿上的食堂已经吃得五饱六饱,索性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去了村部。
进院的时候发现老村长正和杨会计蹲在屋门口抽烟,他们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大搪瓷茶缸子,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茶水。旁边还放着一个大暖壶。
老村长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跟杨会计说到:
“最近你儿子一直跟着陈浩忙前忙后的,你有没有打听打听,陈浩的那个帆布厂,到底咋样了。”
杨会计摇了摇头,
“我我家那小子每天回来,把自己往屋里一关,一遍一遍的算账,有时候还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以为他是账算不明白了,打算帮帮忙,可这小子死活不让,说是厂子里的财务状况,是厂子里高度的机密。连亲老子也不能说。也不知道陈浩那小子给我们家大志下了什么迷魂汤,咋就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老村长笑了,
“依我看啊,陈浩这小子是个人才,这才区区几天的功夫,人家不偷不抢,硬是赚了这么多钱,还买了个厂子,前两天还给了我1000块钱,说是捐给村里的。依我看咱们刘家镇上上下下这百十来户人里的后生,没人能比得上陈浩了。”
他俩的谈话陈浩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老村长对自己的评价这么的高,他的心里不禁暗暗的高兴。
见陈浩来了,老村长和杨会计跟他打了招呼。陈浩说想用用村部的电话,跟厂子里联系联系。
这事儿老村长当然同意,冲他挥手道:
“打吧打吧,就在办公室的里屋呢。”
“好嘞!”
陈浩拨通了厂子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守在那里今晚没回家的车间主任白俊华。身后还能听到一些工人们说话的声音。
“厂子里一切都正常吧?”
“都正常,人们都等着下雨,等着验证你的话是真是假。”
这已经在陈浩的意料之内了,毕竟厂子里面的所有人,都重视这个结果。
实际上陈浩更明白,今晚是否下雨所代表着的更深层的意思,是陈浩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
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对于今晚会下一场大暴雨的事儿,陈浩是胸有成竹的。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前世,继父陈国权死于瓦斯爆炸之后,二叔陈胜利夺走了他们家的房子后,他和他的母亲被迫流离失所,原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但没想到生活对他又连续进行了两次暴击。
第一次便是8月20号那天,陈浩在雨中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张燕,跟着刘玉梅去王德顺家相亲,此后就变成了王德顺的妻子。
第二次暴击,是8月25号那天,他和他的母亲丁桂兰在县城租住的小平房,在暴雨中漏的稀里哗啦,灌了满满一屋子的水。
这是他的人生当中,记忆最深刻的两次绝望。
他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才在这一世,如此肯定,如此自信。
留在厂子里的人都没睡,尤其是吴彪他们,虽然表面上看这是他跟陈浩的一场赌约,可实际上他是盼着陈浩赢的。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在陈浩开口说出第一个承诺的时候,吴彪根本没做任何的怀疑。
他觉得陈浩这个稚气未退的年轻小伙子,浑身上下好似充满了一股力量,这种力量特别能感染身边的人,感染每一个跟他接触的人。也随之对眼前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睡不着的人当然还有杨大志,他在反复的琢磨着这个从小跟他一起玩到大的陈浩到底为什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小子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机会主义者,他不会轻易的放弃任何的机会。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锋利的刀刃上,可却一直平安无事。
反倒是陈浩睡得很香,从村部打电话回来之后,跟他继父陈国权喝了两盅。
虽然跟一个聋哑的父亲没有办法流畅的交流,但把一切的感情都沉浸在了酒中。
半夜12点多,距离零点的钟声没有几分钟了,原本万里晴空,突然飘来了一朵又一朵黑色的云彩。
当没有入眠的人们注意到这一切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已经从天上落了下来。
听到雨点砸在门窗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仰卧在炕上的杨大志呼的一下坐起身,隔着窗子朝外面张望还觉得不过瘾,索性直接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双手平伸哈哈大笑。
“下雨了下雨了!”
杨会计被惊醒,伸手在墙边摸了一把,拽着了屋檐下的门灯。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儿子杨大志,在雨中哈哈大笑,来回的蹦跳,这可把杨会计吓坏了。连鞋都顾不上穿,便跳下了火炕,冒雨冲了出去,把杨大志硬生生的拽回了屋子。
“你小子是中邪了还是咋的,大半夜的跑雨立撒什么疯啊……”
杨大志仍旧兴奋的大笑,双手抓住他爹的肩膀头,
“爸,爸,陈浩他真神了,神了!他就算准了今晚要下雨,神了!”
杨会计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啥,弄的一脸雾水。
陈浩也被雨声惊醒,缓缓的坐起身看着窗外,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行了,这件事终于成了。”
然后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雨越下越大,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渐渐的小了一些,但仍旧没停,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浩刚穿好衣服,提着裤子去院门口的茅房撒尿,杨大志已经开车,到了他家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