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今天想吃什么?”
那时候的姜南每天都会问我。
不管是三公里的奶茶,还是五公里的蛋糕,他都会亲自跑趟去给我带回来。
我的生理期,姜南比我记得更清楚。
还有每次吃饭,把我喂七分饱的时候他才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
每次和我们一起去吃饭的人总笑话他,说他未来一定是个“妻管严”。
那时候的他说话一点也不像现在这样刻薄,而是温润的一句“求之不得”。
他还有一个备忘录,满满几页都是我的喜好和忌口。
但在失去父亲和无忧无虑的自己的那一天,我也一样失去了姜南。
从疗养院回到家已经深夜了,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倒在了床上,眼皮也开始上下打架。
第二天,叫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手机铃声。
“林唯唯,你看看几点了,你是想没干两天就扣光你一个月的工资吗?”
真烦人,姜南的声音什么时候从温和变成这样冷冰冰的了。
下一秒,我忽然一下子清醒了。
“不好意思姜总,我马上到。”
我手忙脚乱开始将一分钟掰成两半用。
回答我的是电话中嘟嘟嘟的忙音。
当我敲响姜南的门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马上,可真是马上。”
他面带嘲讽。
我也不敢答话。
当他看到我空空如也的手后,更是被气笑了。
“林唯唯,空着手来,我吃什么?”
我不慌不忙,“我给你做。”
说着,我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看着我忙里忙外的样子,姜南冷不丁来了一句,“没看出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还有这一手。”
我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并没有接话,我只是默默地做着一个助理该做的工作。
到了公司,我依旧被他无限制地刁难着。
“林唯唯,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大小姐脾气去哪了?”
姜南似乎很爱探究这个问题。
去哪了,跟我的父亲一起入土为安了吧。
我日复一日地被姜南以各种理由折磨着,除了一个忍字,我没有任何办法。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姜南能过分到什么地步。
姜南带着我去见客户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但也许除了我妈根本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在打开包间门的时候,我瞬间就愣在了那里。
坐在姜南旁边的那个人,是我化成灰都不能忘记的人。
他曾经高高在上地对我说。
“唯唯啊,不是叔叔不帮你,你爸爸现在没了,那个项目也亏损严重,这笔钱总是要有人出的吧。”
我无可奈何地跟他解释,我爸爸现在尸骨未寒,我只想先好好地安葬了他。
他色眯眯地一笑,“叔叔呢,也知道你家的困境,你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吗,我可以帮你。”
当他油腻的大手就要触碰到我的肌肤时,我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可真能白日做梦,不就是一些破钱吗,我砸锅卖铁也能给你!”
“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烂泥里的癞蛤蟆都没有你恶心!”
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完全不顾一切地骂人。
在感觉说完了我词汇量里所有的脏话后,我离开了那个破地方。
后来,我将家里的东西抵押,又加上爸爸的补偿金,才算是补上了那个窟窿。
今天再见到他,我不禁握紧了拳头,但工作还是工作,生活也要学会低头。
我走过去,赔笑喝了几杯酒。
显然这个老东西也认出了我,依旧是那副不怀好意的笑脸。
合同签下的时候,我也舒了一口气。
只是姜南看上去不知为何,神色有些不快。
其他人都走了,他还坐在那里,我也只能毫无怨言地陪着。
直到他接了一个电话后,眉头舒展了不少。
“你在这个等着,哪都别去。”
他嘱咐我。
看我答应了,他才满意地离开了包间。
我百无聊赖地坐着,听到门响,我以为姜南来了,笑意盈盈地转身看过去。
入目的确是那副恶心的嘴脸。
我一瞬收起笑容,“你来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姜总用这么高的利润签下单子,让我来收点利息。”
“你胡说什么!”
他的一席话让我如坠冰窟。
在我心里,姜南虽然恨我,但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我胡说,难道他没让你在这里等我吗?
不然一个包厢,你以为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下一下扎进我心里。
在我仍然不信中,他打开的录音里姜南的声音格外明显。
“就是这个?
我会让她等着的,你放心吧。
说好的价格,可别反悔。”
在这忙忙碌碌的几年里,我虽然因为钱,因为工作而四处奔波,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一狠心,打碎了瓷杯,拿着碎片就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血迹一滴一滴地渗出,两厢对峙下,他怕真的闹出人命,连忙转身退出了包厢。
我一身的力气也在这一瞬间被抽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我强撑着叫了服务员,让她送我上了出租车。
我没有看到的是,兴冲冲赶来的姜南和打翻在地上的精美蛋糕。
“林唯唯…”接通电话后,我并没有给姜南任何说话的机会。
“姜南,我从来没想到,你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我告诉你,我不干了!”
我一口气喝下面前的酒,酒精的麻痹让我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
我只是一股脑说着我自己的事。
“姜南,我真恨你,比六年前,更恨你了。”
“我告诉你,我这几年过得最苦的时候我都没哭,一周只吃泡面的时候我也没哭。”
“你凭什么,凭什么那样折磨我。”
“你知道我六年前看到你和徐媛抱在一起的时候有多恨你吗。”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经历什么吗?”
“没错,我现在过得很卑贱,我那么恨你,每天还要听从你的命令。”
“但是姜南,人都是有底线的,你和那个姓陈的老东西达成那样交易的时候,你也注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口齿不清地控诉着。
“姜南,我林唯唯,就算饿死在大街上,也不会再要你的一点破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