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和悦,和颜悦色的意思,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我怕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我娘读过些书,反正她说,她是出生书香门第的,逢人便喜欢拿捏她那点小文墨,我的名字也是她起的,她说,姑娘家就该温婉,和颜悦色。
有一次我娘说得起劲,爹就在一边怂她两句,“得了,别老在闺女跟前嘚瑟了,和悦,别听你娘说的,你娘就是一个教师夫子的女儿,跟你爹我一样,门当户对得很。”
娘瞪一眼爹,就吧吧唧唧地哭了大半天,从此,爹就再也不敢说娘半句了。
除了御夫有术,我娘还有一个大本领,能生,娘说,有人就有财,她三年抱两,后面还生了一对双生子,人是有了,至于财,呵呵,四壁徒空,恨不得一块馒头能吃饱四个孩子。
娘总是笃信地说,放心,财也会有的,只是机会没到,算卦的都说我是富贵命。
这不,娘的富贵敲锣打鼓地找上门来了。
当我看到破小的院子里挤了一箱箱的珠翠,那些我见过的,没见过的锦缎,还有黑压压的一群人,与娘一同说着话的,是京城有名的喜嘴张婆婆,我大概猜到,这是娘给我寻了夫家,毕竟我是家中长女。
我挤到娘面前,“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婆婆就拉着我的手,讨好地笑着,“和悦,好福气啊,我是替陆家二公子来提亲的,以后嫁去陆家,你就是少夫人了,哪还住得了这小破院。”
我心里咯了一下,“陆家二公子,哪位陆家二公子,该不会是?。”
张婆婆堆着笑脸,望着众人,扬着嗓子说,“还有哪位陆公子,自然是京城东郊那位,富甲天下的陆家二公子。”
众人先是愣了下,片刻便尴尬地笑着,有人看热闹,有人看笑话,也有人鄙夷。
可不是吗,陆家二公子陆礼,一表人才,犹有宋玉之美,可惜啊,京城人谁不知,两年前,陆礼无端生病,这些年,进出陆家的名医,层出不穷,陆老爷甚至不惜重金,请了好几位太医来给陆礼瞧病,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家与苏家是世家,陆礼从前与苏家嫡女定有姻亲,大概是那嫡出的姑娘瞧不上病夫,就把这亲事,让给家中庶妹了。
半个月前,苏家姑娘在花轿上逃了,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陆礼受不了刺激,直接倒在床上,听闻,这些日子,一直迷迷糊糊,不醒不睡的状态。
十天前,陆家忽然肆意张扬,贴出告示,要给陆礼选一位八字极合的姑娘冲喜。
我把娘拉到角落处,“娘,你前些日子说给我找夫家,就是冲着陆家的钱财去的,那陆二公子,可是个病秧子,大夫都说了,药石无灵,万一我前脚还没进去,他就咽气了,我这不是跳洇湖水里都洗不干净了。”
“呸,呸,呸呸……”娘轻打着我的嘴,压着嗓子说,“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夫君的,和悦,娘跟你说,那天娘的确是想给你找夫家的,这不,刚好碰上陆夫人,娘不过跟她唠嗑几句,相谈甚欢,就把你的八字给了她,没成想,陆夫人第二天就找上我,说你的八字与二公子最配的,你嫁过去,没准二公子就病好了,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我撇嘴,“的确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谁会嫁一个要死的人了。”
娘用脚踢我一下,“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一点也不吉利,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二公子有个好歹,你嫁过去了,陆家能亏待你吗,你看看,光是这些聘礼,就够我们一家子一辈子富贵有余了。”
我垂着眼帘盯着洗得发白的裙脚,那陆礼我见过几回,他说话温声软语的,是一个好心肠的人,更重要的是,我的确有仰慕他。
我咬咬牙,“娘,我嫁。”
陆家那么有钱,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的家人过得好一些,用我换一家人的温饱,我觉得就算让我晨昏定时定点服侍陆礼,我也赚了。
我嫁入陆府那日,并无张扬,只是一顶小轿子,大概有十几个迎亲的人,就把我抬进去了。
这也不能怪陆家低调行事,当初陆家替陆礼娶苏家的女儿时,满城红绸,十里红妆,热热闹闹的,可那苏小姐逃婚,陆家成为京城笑话,这次,陆家纯属想给陆礼冲喜,办不办喜事,也不重要。
我跟一套喜服行的拜堂礼,然后就被送入洞房了,大概是太紧张,我走到门槛处时,绊了一脚,整个人像土鳖一样扑在地上,周围人哄笑一堂,两个婢女连忙把我扶起来,我依旧听得一些妇人喋喋怪笑的话语,“跟苏家的姑娘比起来,这二少夫人哪点比得上的。”
“这不是冲喜吗,挑八字不挑人,沈二石家这丫头,也就八字生得正,难怪沈大娘说,算卦的都说她命中有财,你说她找哪位大师算的,改天我们也去让大师给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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